MoonFever

【喻王】江上雨 完结

*没有打斗的无聊武侠背景

*一时语塞

和依旧灯火通明的前楼比，白月楼后院显得有些过分空旷。王杰希跟着方士谦一路潜入进来只遇见两个护院，简单的闪身就足以轻松躲避，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即便是大部分人都去了江边灯节，这样的防备也比方士谦形容的相差甚远。

两人一路摸到了冯小姐的屋门外，房里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动静。方士谦本想问问王杰希是进去等还是在外面观察，一回头正对上前堂主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的眼神，大小眼在黑夜中闪闪发亮。饶是方士谦和王杰希相熟十几年，冷不防还是被吓了一跳。

他瞪着眼睛抚上胸口，呲牙咧嘴地用气声说“你这么看着我干嘛？跟鬼上身了似的。”王杰希依然一本正经地盯着他看，慢悠悠地回道“你离开堂里一年多，功夫是不是荒废了。怎么这也能叫防守严密了吗？”

方士谦也是一头雾水，但是对王杰希的说法表示并不认同，“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前两天根本不是这样…别说这些了，我们怎么做？”王杰希又屏神听了一会儿屋内的动静，确定没什么异常，便示意方士谦进去等。

顺着推开的屋门，十五明亮的月光水银一样倾泻了满地。王杰希这才发现，房间正中的扶手椅上隐隐显出一个人的轮廓来。王杰希的心跳倏然加快，生出几分不详的预感来。待方士谦掩了门，他试探性地往前走了几步，开口问道“冯小姐？”

案几上忽然亮起一团火光，周围的烛台随之被点亮，椅子上的身影也清晰起来。

身着水蓝色长衫的喻文州手里握着一柄形状奇特的木杖，脸上带着恭敬谦和的微笑，略微低头算是行礼，“王堂主，方前辈。”

王杰希还未说什么，倒是身后的方士谦提起气息，咬着牙低声说了句“妈的蓝溪阁。”随后手中银针破空而起，只是未近身时，便全部被一柄纤细的长剑击落了。金属撞击发出微弱的声响，在一室剑拔弩张中愈发清晰。

黄少天站在喻文州身前，将长剑挽了个剑花道“方前辈对后辈未免太苛刻了吧，见了面招呼都不打，掷三支银针过来是什么道理？”方士谦冷冷回道“荣耀盟并未公布新任蓝溪阁主，何况银针本就不是向着大穴打过去的，试探下底细总是必要的吧。”黄少天嗤笑一声“信物便握在手里，何必以这种方式试探。再者说本就是冯盟主自己失了宝物自顾不暇，总不至于没了荣耀盟的一纸公告，我们蓝溪阁的阁主就不是阁主了吧？”

两个人你来我往半天也分不出个高下，方士谦手一抹又掏出把银针夹在指缝，眼看着黄少天也兴致盎然地提剑来对，王杰希忍不住开口喝止方士谦，阻拦了这场一较高下的比试。

方士谦手一挽收回银针，扭头不看王杰希，嘴里嘟囔着说“早说叫你小心。”王杰希并不分神去搭理他，对着黄少天身后同样半晌没出声的喻文州问道“冯小姐现在人在什么地方？”喻文州笑得滴水不露，半分没有刚刚江边那个少年的影子。“已经被蓝溪阁的人护着往荣耀盟去了，白月楼的小公子也陪着一起。估计明日便能到了。”

王杰希点点头，随后忽然抬起头，有些疑惑地望着喻文州问道“那喻阁主怎么没跟着一起走？”喻文州一愣，似乎没想到王杰希会这么问，眨了眨眼睛笑起来，“我怕王堂主扑了空，又替冯小姐担心。”随后放低了声音叹息一般地说道“也是想亲自跟王堂主道别。”

一边的方士谦听闻此言愤愤不平，把头扭回来挑着眉问“喻阁主确定不是耀武扬威来的，前两天倒是不见喻阁主有这么敬重我们堂主，连身份都……”王杰希不愿提及此事，抬手拦住了方士谦，接着对喻文州说“那现在算是道过别，还是没道过？”

喻文州没说话，只是站起身，向着王杰希走过来。黄少天抱着剑紧紧跟在他身后。方士谦看这架势有些紧张，马上往王杰希身前挡了挡，指尖隐隐闪着寒光。喻文州却未做停留，擦着两人身边走过了。方士谦目瞪口呆地看着喻文州在月下回头，微笑着说了句“两位前辈，后会有期。”便搭着黄少天的肩飞出了院墙。

方士谦回头看了眼还在原地不知道想些什么的王杰希，“不是吧？他就这么走了？”王杰希很轻地叹了口气。刚刚喻文州从他身旁走过时说了四个字—柳林官道。声音不大，却足以唤起他早已丢弃的记忆。

当年天下大旱，异族来犯。作为中草堂大弟子的王杰希奉命去支援新军霸图时在柳林关道上捡到个大病之中和家人走散的孩子。他便顺路将那孩子带到了蓝溪阁，连名字都没问。那场病伤及根基，王杰希本以为这孩子病好了就会离开蓝溪阁，寻了亲人远离这纷扰的江湖杂事，根本没有再见的机会。没想到喻文州生生凭着这副羸弱的身子骨坐上了蓝溪阁主的位子。

今日江边，少年的目光分明和七年前紧紧攥着自己衣角的孩童如出一辙，王杰希却从未动了念头将两人联系在一起。

方士谦见王杰希半天不说话，还以为他受到欺骗伤心过度一时回不过神儿来。苦哈哈地把自己地上的银针捡了回来，拍了拍王杰希的肩说“走吧，去喝酒。”

以前方士谦还在中草堂时，有时任务完不成或做的不好，他们就背着堂里的人趁着夜色偷偷爬到屋顶喝酒看星星。只是十五的月色太过明亮，两人坐在映日轩屋顶对着一坛酒，什么星星都看不到。烟花庆典结束，江边的人也都回到了镇子里。吵吵嚷嚷的，和草丛掩盖下的蛙声虫鸣此起彼伏。

方士谦咽下口酒，又被辣得倒吸一口凉气，还是为那五十万两赏金就这么进了别人口袋难受。“哪怕只有两成，也够我花几辈子的了。”王杰希毫不留情地拆他的台“几辈子？方前辈离了堂里过得这么勤俭朴素了吗？”方士谦倒在屋脊上，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说了句“你还小着呢，懂什么。”王杰希默默地想也就小了几个月。然后端过酒坛又喝了一口，他想问问方士谦过得怎么样，要不要回中草堂，虽然方少爷是有点骄奢淫逸，但是堂里多口人还是养得起的。只是当他回过头，方士谦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眼眶下有浅浅的乌黑。

王杰希干脆地把酒坛抱到了自己怀里。方士谦当初铁了心地要离开，谁劝都没有用。如果他有天想回来，也不会是因为自己一句话。总归是各人走各人的路，自己渡自己的劫。

空气中又飘过一丝若隐若现的薄荷香，王杰希回头却什么都没看到，只有一片皎皎月光。他哂笑一声，抱着酒坛接着喝起来。

王杰希是在客栈中自己的房间里醒来的，衣服还都好好的穿在身上，床帐却放了下来。王杰希揉了揉吹了凉风又有些宿醉昏昏沉沉的头，唇边却绽开一抹笑意。一个人在外面久了，连方士谦都懂得照顾别人了。

不过事情处理完毕，王杰希也没有继续留在兰泽镇的理由。他不打算寻方士谦做什么告别，从客栈后院牵了马便直接向堂里赶回去。

行至江边，空中阴阴沉沉又堪堪落下雨滴来。待王杰希赶到码头，硕大的雨点已经一颗一颗砸了下来。那艄公连连摆手道这天气不能行船，客公快去找个地方避雨吧。王杰希思来想去只有上次的茶棚，便策马赶去。

虽说距离不远，这雨却是霎时之间倾泻而下，远山天际都是白茫茫的模糊不清。王杰希凭着印象好半天才靠到了茶棚，系了马往里边走去。

热情的小二早就迎了上来，王杰希却只顾对着角落里的那人发呆。喻文州穿着一袭水蓝色的长衫，看起来和前两日并无区别，只是身边没有一个叽里呱啦的黄少天，而浑身湿漉漉的人变成了自己。

“王堂主别来无恙。”喻文州笑着说。

一滴雨落到脸上，方士谦抬手摸了一把脸翻个身接着睡。

然后是两滴、三滴、四滴……方士谦打了个激灵从映日轩楼顶翻身而起，环顾四周一时有些发愣，半天才想起是昨夜和王杰希喝酒睡着了。只是身边连王杰希的影子都寻不到。

方士谦被雨水浇得打了个喷嚏，一边从映日轩上一点点跳下去，一边怒骂王杰希不讲义气。同时在心中发誓下次绝不给中草堂任何情报，绝不。

-END-